pinknight

How many nocturnal knight can stand on the point of a pin?

超级杂食,洁癖慎点

Gothamopolis

第一人称POV【每段的“我”都不是同一个人】



艾略特.尼斯

       “那么,咱们聊聊那个布鲁斯.韦恩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委托人在沉思,蓝眼珠在镜片后面游移。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相当感兴趣,但又足够谨慎,仿佛是个刚登陆这间办公室的外星宇航员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我们失去了联系,希望你能尽快找回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没有报警。这里面有能要人命的东西,问题是,它是朝着你那位朋友的头,还是握在他手里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“不。这事比通常的要复杂费解些,所以我才来向你求助。” 他扶了扶眼镜,停顿了一下。 

        大多数人都不该喜欢在谈正事之前被恭维,因为这是明显个坏征兆———要么对方虚伪得只剩下一张嘴,要么就是在摇尾乞怜。但这回有些意外,他不怎么显得恶心。或许由于语气真诚,或许天气宜人,或许单纯有些人天生就缺乏惹人讨厌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我示意他说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能保证他现在很安全,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。问题是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,我得找到他。但恐怕不让他回忆起来点什么,他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的。”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比起困难,'古怪'更适合来定义这桩委托。“听起来你需要带缉毒犬的脑科医生,而不是私家侦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座城市生活着八百万人,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来找你是有原因的,尼斯先生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你最可能接近他。看过这些档案之后,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。而且,这个时候你大概也能抽出那个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注意到门上那些撕掉的暖气欠费单了。就算不那么敏锐,也能从一打有咖啡渍的杯子和地板的裂痕看出端倪。我急需一单生意,把自己和这间屋子从困窘中拯救出来。而不是呆在里面,无所事事地盯着墙,像观察罗夏墨迹一样观察脱落的壁纸。

       牛皮纸档案盒和信封被同时推到我的面前,一个里面是我将要付出的时间,一个里面则是我将获得的金钱。不得不承认,即使不怎么懂价值规律,也都能编个令自己心安的交换法则:我们这种人多的是时间,也该用时间去换别人的金钱。而有的人不得不用金钱去换时间,没人能同时成为两者。

      问题在于,他是个记者,名片上印得清清楚楚。供给一间公寓绰绰有余,但绝不可能是后面那类人了。更别提信封有着令人放心不下的厚度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“这是个二次委托。我主动想帮一位年迈英国绅士的忙,却发现自己无计可施。只能全款把它转让出去。”他在出人意料的地方说了实话。

       在此之前,他的神态都让人误以为他反应慢,这也差点骗过了我。但事实上,那是过分的深思熟虑。习惯承担重则,人就很容易变成那样。如果阿特拉斯能够穿上一件呢子大衣,大概就会是这幅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我不关心他看起来像不像希腊神雕塑,只是在强调他有种可贵的稳重:明白哪些麻烦是他能惹的,哪些是不能惹的,哪些是不能惹但又不得不惹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阿尔弗雷德.潘尼沃斯?”我在翻文件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错,守着大宅的老管家想找回他。”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这位东海岸最富有的继承人于十年前离家出走,此后再也没有在韦恩庄园露面。档案很细,甚至有相关流浪汉的报道剪贴。各种语言的报纸都有,遍及大半个地球,如果韦恩真的只是想来一场壮游,那么已经相当壮观了。剪报终止在三年半前,最后一页粘了篇都市传说———暗夜惊魂,苏荷区惊现德古拉。是那种刊在怪谈小报的文章,满篇廉价哥特小说的套路:德古拉像影子那样移动,吸干了几个抢匪的血,像翼手目动物那样振翅飞走。

      “你觉得有问题吗?”他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。递过来的时候皱了皱眉,纸边上也染着一丝红色。那是不小心被划破了手指。

      “你在流血。纸比你想象中要锋利,肯特先生。”

      “克拉克,”我被纠正了,他接着又问了一次那个问题,显然他知道我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,正在轻微地怀疑。“接手这件事之前,你得和我聊聊,关于近三年的你自己。请原谅,这是我的雇主的要求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耸耸肩膀,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。这很可能是个百万英镑式的无聊玩笑,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耐心,“我很可能不是个好的打发时光的伙伴,刨根问底是种职业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总问问题也是,咱们都不是好的闲聊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也没好咖啡。理查德来不了,他弟弟得了腮腺炎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算什么,我连伊丽莎白码头的海水都尝过,”他扬起一边眉毛,“我猜你能说你喝过恒河水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比那还糟,我在中亚喝过澡池水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也到过印度和中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这不能说明问题,我去过很多地方,”我从抽屉里摸出那瓶酒,直接倒在咖啡杯里,金红的液体冲掉了好些棕色的残渣。“忘掉澡池吧,世上还有别的生命之水。波本?”

       克拉克盯着我,下巴就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,一个禁酒令期间守法好公民看见私酿主表情也不会更夸张。 “不…”他摇摇头,不知道是说他不需要,还是我不应该喝掉这玩意儿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离家很久的感觉,重新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。你家一直在这,你却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。”他把话题扯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祖上是欧洲人,先在波士顿落了脚,到这个里换了门营生。任何时候,人都有呆不下去的理由,我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浪漫的理由。”克拉克或许是想拉近距离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不浪漫。她伤害我,伤害她自己,伤害所有人。但我就是离不开她,即使她甚至都不需要我。不过,她值得我为她所做的一切,”我抓起那杯波本酒,灌掉大半,“毕竟人不能只出现在被需要的地方,听起来很我行我素。只是我行我素和自私,总得选一样。”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觉得分开会好起来,你最终还是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像那个故事里的人,到东方才发现宝藏在自己的房子底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很遗憾最终你们还是没能和解,”克拉克叹了口气,将下颌搁在十指搭成的“塔”上。“否则,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忘了她的名字和模样,我有段空白的记忆。恰好和你们的找寻目标一样,满意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人总会忘掉他们不想记起来的东西。你和她之间一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。”我猜他还会说 “就像布鲁斯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” ,那会让我更烦,但他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


  


克拉克.肯特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整个上午,我都对着那台雷明顿机械打字机,一个字也没打。稿子刚露出半页,是冰淇淋厂盗窃案报道,标题下面括弧里则是(C.肯特,星球日报)。贴在工作间的照片变成了黑白的,被压在玻璃板下面。而花盆里的外星盆栽,被一棵普通绿叶植物取代了。阳光正透过窗边的三棱镜,在我身上和桌面上折射出一道明亮的虹。翻阅所有能找到的相关报道,今天和昨天,前天一样——研究尼采的英文哲学丛刊,一些我不便提及用途的中缝广告。除此而外,没有任何关于超人的记录。直到咖啡的味道飘到我的鼻子下面。

      “克拉克,你还好吗?” 露易丝帮我端咖啡?看来我的状态真有些吓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,当然,我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“省省吧,连吉米都能看出来你不对劲。你需要聊聊,别等到下班,就午餐时间。”现在离午餐只有不到一刻钟,这就是露易丝,永远学不会袖手旁观,她把自己的普利策奖归功于此,而且还不止一次。我又看了看档案盒,确保它不会因为我一闭眼就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“你可能不会相信,失眠害的。”我正把腌牛肉和西红柿对齐,让这块三明治显得不那么面目狰狞。

      “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睡不着。你最近总这样闪烁其词...小镇男孩难道害上了相思病?“

      “你知道这不可能,我最近在跑旧区和码头附近,那绝对不是个好的邂逅之地。”我迟疑了一下,蘸着番茄沙司在餐盘上画了我昔日使用的标志,餐盘是蓝色的。“认得这个吗,露易丝?哪怕有模糊印象也算。”

      “钻石形框里有一个S...呃...这是冰淇淋的商标吗?”

      “你真的从来没见过它?即使只是Jamais vu(注1)...即使有一点似曾相识也算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从来没有,”她终于打破了沉默,听起来有点泄气。“听着,克拉克,在你变成偏执狂之前,给自己放一个下午的假。冰淇淋故事我和吉米可以帮你。”

      即使露易丝,连她也彻底不记得超人了。

      氪星从未毁灭过,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。有人抹去了我的起源,我关于那颗星球的记忆也速度惊人地丢失着。而我显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。

     就像预想中那样,布鲁斯坐在扇贴木纹的预制板门后,磨砂玻璃上贴着“艾略特.尼斯侦探事务所”。即使他自己也满心以为自己真是个落魄私家侦探。(注2)

       我冒着大风雪找过十二个街区,去和他碰面。却发现他的落脚点还要更冷———他们把暖气停了。我不得不穿着大衣和他聊天,而他也一刻没有让帽子出现在衣帽架上的打算。

     帽檐的影子覆盖着他的整个上半脸,独独留出下巴那一块。淡榛色眼睛在阴影里打量着,谋划着,把目光所及之处的光线搅成一团,直视它们还是那么令人疲惫。或许有人会说因为蝙蝠侠的审视太锐利,但那不过是因为(至少就目前而言):眼白上有太多血丝了。那种深厚的倦意,透过目光,很快就会传染给别人。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他说他是移民后代,不过这是座移民城市,追根究底没有谁是世代居住的。他说他当过水手,在梦中的东方寻找宝藏,却发现宝藏就在他自己家下面。他参加过帮派,然后在警局呆过,因为一个孩子险些丧命而再也回不去了。他还说他一直爱着某个危险的女人,天真又世故,甜美又恶毒,她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积蓄报复和被报复。这段感情几乎摧毁了他。他终于忘了她。

      没办法听出这是不是说谎。

     他之前从没和我提及过这位女士,大部分人都难以接受这回事。通常的观点是他是黑暗骑士,而不是浪漫主义小说里的骑士——塔利亚,赛琳娜,艾薇…总和这类女人打交道,他会称量私情的,就像纯粹的正义,永远都该冷酷得无懈可击。但一个从不独自工作,无法忍受孤儿流落街头的人,又会有多冷酷?

      他习惯隐瞒很多,现在又忘记了很多。两者混淆起来,导致他对所有的提示都视若无睹,套话也戛然而止…

     积雪顺着马路涓涓流淌,行道树在狂风里尖叫,行人都不得不低下头,把手揣起来。这座城陷落在灰蒙的雪天里。令人怀念的蔚蓝晴空在云层上,但那太远了。又或者该学某人曾经的说法:照镜子时看看自己眼睛,但那不过是个刻薄玩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推开一家馅饼店的门, 直到街灯亮起,我才动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色里这几个街区的格局就像完全变了,脚下的道路就像某种有机体,会自行生长,熟悉的地标反而全部被黑暗吞没。我没有夜盲症,方位感也不是那么糟,它们是字面意义上的变了。我的脚步声撞到建筑墙面,再反弹会耳膜。

        突如其来的呼救声打破宁静。出于本能,我帮那两个年轻人,或者说,已经开始谋生的半大孩子赶走了劫匪。他们带我走过了几个街区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在转角处的热狗摊问到了路。

         疲倦的霓虹灯从空无中升腾起来,远处的建筑轮廓杉树般尖锐,鹰形的滴水兽栖息其中。这里又一次发生了改变——按回公寓路线返回,却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陌生街道,积水上的冰渣反射着路灯,忽明忽暗,恰好成为这片水泥森林里的发光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我听见了另一种脚步声,它的主人故意让我听见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午夜在这片散步可不明智。”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我盯了眼那顶帽子,“我只不过是在等雪停,而你在跟踪我。”   

       “不想委托人猝死是个够好的理由。你该庆幸,那个被你吓跑的劫匪是新手。”


注1 真的不太能解释这个。就譬如某个认识的字或者符号,出现很多次,反而感觉它很奇怪。

注2 那个假名梗DC玩过,但是和平行宇宙的scar of bat及历史人物都没关,后面大概会解释为什么用这个假名。


TBC

       


评论(18)
热度(26)

© pinknight | Powered by LOFTER